共同的典型特徵包括了旋律簡單、多有反覆,並用輕柔的聲音和語調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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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sc 1 1:06'50”
睡吧!小寶寶睡吧
睡吧,睡吧,可愛甜蜜的小孩(舒伯特:搖籃曲)
我累了,去睡了
夜晚來臨,我將入睡(選自洪佩爾丁克:韓賽爾與葛麗特)
Disc2 1:18'04”
舒,舒,舒,來吧,微風(沃爾夫:搖籃曲)
晚安,晚安(布拉姆斯:搖籃曲)
小沙人
夢吧,夢吧,我甜蜜的生命(理查˙史特勞斯:搖籃曲)
睡吧,我親愛的,睡在我心窩裡(選自 普契尼:蝴蝶夫人)
睡吧,我的小鳥
第一首「Schlaf, Kindlein schlaf!」(睡吧!小寶寶睡吧!)是傳統的民間搖籃歌曲,在德語地區流傳了三五百年之久,今日已不知其作曲家或作詞者姓名。這首搖籃歌明顯採取了「詩節體」:由五段歌詞組成,每一段歌詞的旋律皆相同。從歌詞結構來看,五段歌詞的第一行與最後一行都重複著「Schlaf, Kindlein schlaf」。除了引導孩童入睡的效果之外,頭尾這句經過多次反覆的歌詞亦暗示出此句實為樂曲的首要元素,中間的歌詞則可以取代或改寫,也不一定具備明顯的邏輯性。在旋律上,在五句構成的每一段歌詞(strophe)中,第一句與第二句使用了同一個旋律,從第三句開始,旋律以往上模進的方式發展,第四句再次上行,最後在第五句結尾到達音域的最高點,經過一個短暫的鋼琴伴奏過門,進入第二段歌詞。值得一提的是,這首傳統的搖籃歌的鋼琴聲部來自於布拉姆斯的整理。也因為如此,在布拉姆斯的許多藝術歌曲中,我們經常能夠感受到德奧地區民間文化與藝術傳統的緊密結合。
第二首搖籃歌「Schlafe, schlafe, holder süßer Knabe」(睡吧!睡吧!可愛甜蜜的小孩)是舒伯特著名的藝術歌曲(Wiegenlied, D 498, Op. 98, No. 2),亦採取了詩節體的結構。就樂曲結構而言,這首搖籃曲是變化過的ABA三段體:每一段歌詞皆以四句組成,前兩句為A段,前半段的旋律重複,但第一句的尾段以向下的五度收尾,而第二句的尾段則是急進結尾後下行進入第三句(B段)。在鋼琴的聲部中,舒伯特為B段的結尾寫下了一個不起眼卻美麗無比的導音,藉此進入第四句,回到A段第二句的旋律。在組成這首歌曲的三段歌詞中,第一段歌詞唯美,第二段唱出母親的擔憂,第三段提到的「一株百合,一朵玫瑰」(Eine Lilie, eine Rose)則帶出了宗教的昇華意義。當我們回頭細觀第二段的歌詞內容,卻會發現有點詫異:第二段的歌詞寫著:「睡吧!睡吧,在甜蜜的墓穴裡母親的手臂,一直保護著你所有的願望,一切的財寶她慈祥緊擁,無盡的愛與溫暖」。
第三首「Müde bin ich, geh zur Ruh」(我累了,去睡了)表面上看來像是一首民謠曲調的搖籃歌,實際上卻如同基督教的祈禱詞,其中歌詞隱含的意味甚至更接近於安魂曲。這首搖籃歌的旋律來源今日已不可考,作詞者則是十九世紀的著名德國女詩人Luise Hensel(1798 – 1876)。Hensel這位女詩人有著早慧的詩藝,洋溢的文采吸引了當時許多才子。在眾多的追求者中,最著名的是詩人穆勒(Wilhelm Müller);而穆勒向Hensel求愛而不可得的心境,最後成為了他寫作的靈感來源。舒伯特著名的聯篇歌曲《美麗的磨坊少女》與《冬之旅》即取材於穆勒為這段沒有結果的愛情寫下的詩作。而Hensel最後皈依天主教,過世於修道院中,留下許多與宗教相關的詩詞。這首搖籃歌亦以「詩節體」構成,共有三段歌詞,一段四句。經過開頭的導奏後,歌曲的音域一句一句往上行,在第三句「Vater, laß die Augen dein」(天父,請讓您在天上的眼睛)到達最高音,並在進入第四句「Über meinem Bette sein!」(守護著我的床)時向下大跳,象徵著天父的眼睛「從上而下」地守護、垂顧著地上的人世間。如果我們細看歌詞,會發現Ruh'一字(「Ruhe」的簡寫)的重複出現。在德文中,Ruhe作為名詞指的是平靜與安息,而出現在第三段歌詞第二句的動詞型ruhen亦然。
第四首搖籃歌「Abends, will ich schlafen gehn」(夜晚來臨,我將入睡)來自於德國作曲家洪伯定克(Engelbert Humperdinck,1854 – 1921)的歌劇《糖果屋》(Hänsel und Gretel)。在這部改編自格林童話的歌劇中,哥哥Hänsel與妹妹Gretel奉母命去森林裡採草莓,可憐的兩兄妹飢腸轆轆,在森林裡不禁一邊採一邊吃,到最後籃子仍然是空的,不敢回家,只好在森林裡遊蕩。入夜時分,兩個孩子在湖邊即將墜入夢鄉,開始以二重唱的方式唱起了搖籃歌「Abends, will ich schlafen gehn」(夜晚來臨,我將入睡)。歌詞裡提到了十四位天使,在兩兄妹的周圍守護著,最後一位天使則將引領他們奔往天堂,表現出窮困人家孩子對天堂的嚮往,這樣的歌詞背後自然意味著現實生活的苦難與匱乏。
在這部歌劇中,哥哥Hänsel與妹妹Gretel分別由女中音與女高音擔任,而這首結構為ABA三段體的搖籃歌起始於兩位聲樂家整齊的合唱,音樂風格呈現出晚禱的風格,亦表現出聖詠般的虔誠感。當聲樂家演唱到歌詞「兩位天使在我右邊,另外兩位在我左邊」(zwei zu meiner Rechten, zwei zu meiner Linken)時,兩個聲部就像是模仿著歌詞,開始分開成為重唱,逐漸向上攀升。此後,當旋律回到A段時,兩聲部仍然採取重唱的形式,但是木管、弦樂依序加入,最後結尾由弦樂部重複一次A段的旋律,大提琴與低音提琴演奏出阿門的音型。伴隨著漂浮在低音上的法國號,弦樂部在結尾演奏出閃耀的光芒,讓音樂的結束天國般的崇高。
跟馬勒同時代的作曲家沃爾夫(Hugo Wolf,1860 – 1903)是上個世紀末相當重要的藝術歌曲作曲家,他曾寫下一首鋼琴小品,後來由洪伯定克整理並改編成著名的搖籃歌「Su, su, su, du Windchen」(舒,舒,舒,來吧,微風)。這首搖籃歌有三段歌詞,每一段的開頭「Su, su, su」並沒有特別的意義,只是一個模仿微風吹拂聲的狀聲詞,以輕柔的母音u加深音樂安撫人心的效果,這個德文母音帶來的效果亦可見於前面第三首「Müde bin ich, geh zur Ruh」,以及其中的第二句結尾「Schließe meine Augen zu」(閉上我的雙眼)。
以三拍子寫成的這首搖籃歌,有著宛如母親的手輕輕晃著搖籃的擺動感,以稍加變化後的ABA三段體組成,並帶有一段尾奏。這首曲子雖短,卻展現出沃爾夫望向現代的作曲技巧:在第一段歌詞的結尾,一般會以二小節或四小節為一句,這首曲子卻只用了三小節,不但讓人意猶未盡,聽眾還來不及反應,音樂就進入了第二段。而在第二段歌詞唱到「Träumchen」(小小的夢)一字時,沃爾夫又設計了一個特殊卻動人無比的轉調;在音樂結尾時,再現的A主題不僅僅只是單純的重複,而是加入一段帶著美麗波動感的旋律,最後以六小節的尾奏(Coda)逐漸上行,結尾在聲樂家在高音域唱出的schlaf(睡吧)。這首搖籃歌裡不斷出現的母音u,不禁讓人聯想到舒伯特《美麗的磨坊少女》的第二十首最終曲Des Baches Wiegenlied(小河的搖籃歌)的開始。
我們所熟知的搖籃歌主要來自於舒伯特與布拉姆斯兩位作曲家。前面介紹完舒伯特「睡吧!睡吧,甜蜜的小孩」(Wiegenlied, D 498),以及布拉姆斯整理民謠的搖籃歌,接下來第六首「Guten Abend, gut' Nacht」(晚安,晚安)則是布拉姆斯自己的作品,出自作品編號49的第四首,其受歡迎的程度甚至使此曲經常直接被簡稱為「Brahms' Lullaby」(布拉姆斯的搖籃曲)。1856年,布拉姆斯曾經在漢堡成立了一組女聲合唱團,並且擔任指揮。在這段時間,布拉姆斯曾與其中的團員Bertha Faber女士有過一段短暫的戀情。儘管這段感情最後無疾而終,十年後當女方結婚生子後,布拉姆斯仍然因為感念這份友誼而寫下這首歌曲,致贈給喜獲麟兒的Faber女士。這首搖籃歌以兩個詩節構成,開頭皆是「Guten Abend, gut' Nacht」,第一段歌詞來自《兒童的神奇號角》,第二段則來自詩人Georg Scherer(1824–1909)的作品。第一段歌詞描寫象徵寧靜、散發出安穩香氣的玫瑰與丁香裝飾著孩子的床鋪,讓小孩安心入眠。然而,這段出自《兒童的神奇號角》的歌詞,在結尾也呈現出中母親對嬰孩可能早夭的憂心:「明天清晨,如果神願意,你將再度被喚醒」。Scherer補寫的第二段歌詞結尾「甜蜜、幸福地睡吧」中,「幸福」一字的原文「selig」亦指涉只存在於天堂世界的至高幸福,隱隱呼應了布拉姆斯在《德文安魂曲》開頭使用的聖經歌詞:「哀慟的人有福了」(Selig sind, die da Leid tragen)。兩段歌詞的結尾皆是同一段經過重複變化的旋律:第一次出現時以上行結尾,反覆後則以下行結尾。
在德國文化中,父母經常會在小孩入睡前講述有關「沙人」(Sandmann)的傳說故事。據說,沙人這種精靈般的神祕生物會在深夜潛進小孩臥房,找到了沒有乖乖睡著的小孩,就會在他們眼睛上灑下帶有魔法的沙粒。這個讓孩童感到懼怕而趕緊閉上眼睛入睡的妖精傳說,亦經常成為搖籃歌的主題之一。第七首搖籃歌「Sandmännchen」(小沙人),與第一首「Schlaf, Kindlein schlaf!」一樣是在德語地區流傳數百年的傳統民謠,而後由布拉姆斯整理並譜寫鋼琴聲部。這首搖籃歌曲名中的「Sandmännchen」一字,源自德文的「沙人」(Sandmann)。經過母音變形、加上「chen」的字尾後,成為暱稱的「小沙人」,這首源自民謠曲的搖籃歌亦為「詩節體」,由四段歌詞組成,每一段歌詞搭配的旋律相同,中間則以布拉姆斯譜寫的鋼琴過門旋律銜接。
理查‧史特勞斯堪稱浪漫樂派後期最後一位重要作曲家,以規模宏大壯麗的交響詩與詭奇瑰美的歌劇聞名。在十九世紀最後一年,理查‧史特勞斯寫下「Träume, träume, du mein süßes Leben」(夢吧,夢吧,我甜蜜的生命)這首迷醉、頹廢、狂喜、恍惚感並存的搖籃歌(Wiegenlied, Op.41, No. 1)。這首搖籃歌旋律極其優美,卻帶有詭異的狂喜色彩,讓人聯想到作曲家著名歌劇《莎樂美》。此曲由三段詩節組成,由第一段歌詞帶出以四小節為一句的主題旋律。然而,進入第二段歌詞時,音樂驟然變為三小節一句,而且每一句的第三小節都改成了三二拍,旋律改由弱起拍開始,又揉入了小調和聲,讓聽眾在聲樂家的歌聲中突然迷失了方向,宛如落入了恍惚的夢境中。當音樂進入第三段歌詞時,旋律逐漸上行,隨著歌詞唱到「當他的愛之花/為我把這個世界變成了天堂」,聲樂家唱出了此曲的最高音,進入歌曲的最高潮,卻旋即下行音符,最後以一段倏忽即逝的拱型音群伴奏收束全曲,留給聽眾無限的夢幻與恍惚感。
第九首搖籃歌「Dormi amor mio,dormi sul mio cor」(睡吧,我親愛的,睡在我心窩裡)選自普契尼的歌劇《蝴蝶夫人》。在這齣歌劇第二幕的結尾,藝名為蝴蝶的秋秋桑懷裡抱著嬰孩,等待小孩的父親──美國軍官平克頓的船艦靠岸,滿心期待丈夫回到她的身旁。著名的悶聲合唱(Humming Chorus)由隱身於幕後的合唱團哼出憂愁的曲調,開始了秋秋桑徹夜的漫長等待。侍女Suzuki發現秋秋桑一夜未眠,心疼地呼喚著她,秋秋桑卻堅定地唱著:「他一定會來的」。看著懷裡的小孩沉然入睡,秋秋桑起身準備上樓休息時,浮現出這首搖籃歌的主要旋律。秋秋桑一面走上階梯,一面向懷裡的孩子(以及自己)唱起了這首悲傷的搖籃歌。秋秋桑這段詠嘆調的第一句歌詞「睡吧,我親愛的,睡在我心窩裡」安撫著懷裡的孩子,第二句「你是與神同在的,但是跟著我的只有我的哀傷」,最後唱道:「你的周圍是光亮的,我的乖孩子,睡吧」。秋秋桑再唱一次這段搖籃歌,收尾時落在美麗而哀愁動人的最高音,侍女Suzuki則以低音域再次回應「可憐的蝴蝶夫人」。
作為此回課程結尾的「Schlof sche, mein Vögele」(睡吧,我的小鳥),是一首以希伯來文寫成的搖籃歌。在歐洲,有一大部分的猶太人居住地域接近德語地區,他們所使用的希伯來語因此深受德文影響,發展出近似德語的文法與字彙。「睡吧,我的小鳥」以三組歌詞構成,每一段歌詞搭配的旋律可分成兩部分:第一部分的樂句以兩小節、兩小節、一個拱型的三小節樂句組成;第二部分則是由兩小節的樂句作為主題、第二個樂句也是兩小節,來自於前一句的模進發展,最後以一個呈現倒拱型的三小節樂句收尾。這首搖籃歌聽起來帶有一點點吉普賽或是中東的音樂風格,宛如置身於大草原之上;高亢而虔誠的歌唱亦像是晚禱,並以美麗的裝飾音點綴著帶有些許悲傷氣氛的主旋律。這種氣氛與情感表現,隱隱也呼應了從舒伯特與布拉姆斯以降的搖籃歌傳統,反映出當時普遍的貧窮,經常讓母親擔憂懷裡抱著的嬰兒不一定能健康地長大成人。在搖籃歌裡經常提到的「主的懷抱」或是安魂的涵義,為的是祝福懷裡的小孩就算不能熬過艱困的生活環境,去世後也能在主的懷裡受到慈愛的照護。(文/章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