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勒:第七號交響曲(上)
Disc1 1:00’50”
第一樂章:慢的—快板 Langsam—Allegro
Disc2 44’59”
第二樂章:夜曲一:有節制的快板 Nachtmusik I:Allegro moderato
馬勒:第七號交響曲(下)
Disc1 1:10’54”
第三樂章:詼諧曲 Scherzo
第四樂章:夜曲二:柔情的行板 Nachtmusik II:Andante amoroso
Disc2 50'48"
第五樂章:迴旋曲—終曲 Rondo—Finale
二十世紀的開端,也是年方不惑的馬勒中期創作的起點,他在一九○一年至一九○七年間創作了《呂克特之歌》、《悼亡兒之歌》、最後兩首《少年魔號》歌曲;有「器樂交響曲」之稱的第五、第六、第七號三首交響曲,以及規模龐大的第八號交響曲《千人》。
在三首器樂交響曲中,最晚成曲的第七號不只是一段作品風格的尾聲,也是馬勒人生際遇的轉折所在。一九○四年夏天,他如往常一般偕家人前往麥爾尼格(Maiernigg)的湖畔別墅,趁避暑時光集中心力、專注作曲。在接著上一個夏天的進度、繼續譜完第六號交響曲的過程之中,馬勒筆下其實已經建構了第七號交響曲的第二與第四兩個「夜曲」樂章,其餘的第一、第三、第五樂章草稿也初具規模,次年夏天寫出全曲,一九○六年完成配器,不過此時作曲家正忙於第六號交響曲該年五月初演的排練工作,遂暫時擱下第七號,到一九○八年九月才在布拉格為奧地利皇帝法蘭茲.約瑟夫一世登基六十年紀念所設的慶典場合,由馬勒親自指揮捷克愛樂首演。
從第七號交響曲大致完成,到它真正被搬上舞臺的兩、三年之間,馬勒的事業、家庭與個人都經歷了相當巨大的變化,第六號交響曲的「死亡陰影」,或如作曲家自己對該曲所述:「這位英雄一連三次受命運的打擊,最後像一棵樹被連根拔起。」竟如預言一般地應驗:一九○七年三月,馬勒先是被迫辭去維也納宮廷劇院總監的職務——其實他在任上約十年期間,風波一直不斷,此時當地的音樂社團對他的抨擊更是愈加猛烈——這除了造成馬勒遠渡大洋、赴美國紐約大都會歌劇院任職,後來還成為紐約愛樂指揮,也是他將第七號交響曲的首演安排在布拉格,而非維也納的重要原因;七月,長女瑪麗亞又因猩紅熱以不滿五歲的稚齡而逝,醫師也診斷出馬勒患有嚴重的心臟病。一連串的打擊,讓原本相對於第六號、可稱為樂觀與救贖的第七號也蒙上一層陰影,在它遲來的首演之前,作曲家還微幅更動內容、淡化了原本歡快的色彩。
然而與第六號瑕不掩瑜的首演相比,第七號的首演也許又是命運帶給馬勒的一次打擊,非只布拉格,幾週之後在德國與荷蘭的演出都讓聽眾與樂手感到困擾、無法接受,在布拉格的排練期間,首席小號手就表示過:「我只想知道吹奏將調停在升C的小號,有什麼美感可言?」後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第七號都屬馬勒交響曲中演奏次數較少、較不為人青睞的一首,原因可能在於此曲以第三樂章的詼諧曲為中心,以對稱的形式展開——第一與第五樂章為奏鳴曲與輪旋曲式,主題有關連性,第二與第四樂章則配以「夜曲」,前者是抒情的敘事曲風格,後者為小夜曲——但是各樂章間的呼應效果不如傳統作法明顯;也有說法認為,第七號是馬勒「浪漫」與「非浪漫」的分水嶺。
本曲因為最早寫成的第二與第四「夜曲」樂章,而有「夜之歌」(Nachtmusik)的稱號,不過馬勒本人並未認可這個標題。
第一樂章:慢的—快板(Langsam - Allegro)
以B小調、4/4拍子緩慢莊重的序奏,與E小調、2/2拍子熱情的快板主部構成。
在木管與弦樂鋪成的送葬進行曲風節奏中,法國號響亮地吹出序奏的主題,馬勒曾表示,這個開頭是「大自然在此咆哮」,待它漸趨平靜之時,奏鳴曲式的快板主部驟然開始,法國號與大提琴揭示第一主題,第二主題則由小提琴拉出圓滑柔和的旋律。接著進入發展部,第一主題與序奏的變形繼之以對位法發展的第二主題,直至爆發的邊緣,第一主題再次出現在法國號與大提琴的旋律上,便進入再現部,它更有色彩地對呈示部進行複現,其結尾仍回到第一主題,加以序奏與第二主題的動機,一起構成華麗的、類似第二發展部的樂段,整個樂章就在這樣明朗壯麗的進行曲風之中結束。
第二樂章:夜曲一:有節制的快板(Nachtmusik I:Allegro moderato)
第二、第三、第四樂章,以馬勒在1904年荷蘭旅途中所見之林布蘭名作《夜巡》發想,被稱為「交響曲中的交響曲」,刻劃著「黑」與「夜」。
作為全曲的第一首「夜曲」,本樂章由兩把法國號互為唱和的序奏開始,有如山間暮色相映,豎笛、雙簧管、英國管、長笛、低音管、小提琴等樂部漸次加疊,經過一段半音階的急劇下行,主部隨之導入,其結構為A-B-A-C-A-B-A。第一段是溫和的行板,大提琴與法國號模擬對位,奏出進行曲風的明朗的主題,別具田園風味,進入第一中段(B)後,大提琴奏出新的主題,法國號佐以和弦伴奏。第一段的復現加上了遠處而來的牛鈴聲,更添鄉郊氣氛,第二中段(C)轉以雙簧管吹出由序奏衍生的、有哀愁感的音樂,帶出小提琴及木管與大提琴擔綱的優美旋律,繼以第一段的三現。結尾明亮地回味了兩個中段的主題,最後在大提琴高弱幽遠的泛音迴盪裡平靜告終。
第三樂章:詼諧曲(Scherzo)
雖有詼諧曲標準的三段體形式,內容卻如神出鬼沒的黑夜暗影(schattenhaft)一般悚然。由小提琴跳舞似地奏出片段的旋律,各種樂器逐次承接,再以木管演奏流暢的旋律,以此二種旋律交替變化,然後雙簧管奏出D大調快活明朗的中段,可是它也很快趨向怪異,不久便瘋狂展開死之舞蹈,直到大提琴忽然奏出了中段的旋律,方得將這陰暗的樂章以休止一小節後的定音鼓和中提琴簡短地加以結束。
第四樂章:夜曲二:柔情的行板(Nachtmusik II:Andante amoroso)
這個三段體的「夜曲」樂章,沒有銅管樂器,木管樂器的數量也減少。第一段由小提琴獨奏開場,吉它、曼陀鈴、豎琴輕聲伴奏相和,低音管與低音弦樂器不久後也帶來呼喚般的聲音;中段大提琴在單簧管可愛的樂聲中前行;第三段則為第一段富有變化的自由再現,在單簧管最末悠長的顫音之後平靜結束。
第五樂章:迴旋曲—終曲(Rondo—Finale)
開朗明快的迴旋曲樂章,模仿了華格納《紐倫堡的名歌手》、雷哈爾《風流寡婦》、路德教派聖詩《上帝是我們堅強的堡壘》及馬勒自己的第五號交響曲等作品的主題,把華麗、壯闊的戲劇化場景匯集於一,這種馬勒自言要「補捉陽光普照效果」的風格與前四個樂章相去甚遠,也成為全曲最讓人費解的部分。
本樂章以定音鼓的獨奏起始,逐次加上各種樂器,法國號與小號以進行曲風呈現迴旋曲的主要主題,臻於頂點時,雙簧管突然吹出可愛的第一副主題,銅管接著將這一副主題的變形短暫地發展,又出現了迴旋曲的主題。第二副主題在低音域以定音鼓特殊的音形幽默地出現,同樣經過發展後,迴旋曲主題以變形再現,接著出現的第三副主題,以打擊樂與弦樂呈示。
如上進行三次,當迴旋曲主題四度出現的時候,進行曲風的華麗旋律與之對位,最後弦樂倏地奏出第一樂章的第一主題,閃耀著有如烈日劃破長空的光芒,結束全曲。
(文/陳安駿)